文:曾是一个兵
图:来自网络
时隔20多年,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脱逃犯人的一切特征,他叫熊*刚,在浙江某监狱服刑,当时他23岁,人很帅气,身高一米八二左右,瘦瘦的,浙江绍兴人。
那是2000年的冬天,我在武警某部防暴中队服役,那日,训练完毕的我正在宿舍里看电视,突然听到了特别刺耳的警报声,声音来自监狱。大事不好,一定是有犯人脱逃了,于是,我赶紧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,让大家赶紧集合。
养兵千日用兵一时。当时,由于事发突然,我也只是凭着一种平时训练时养成的本能,在指挥战士们去应对,54秒钟,大家完成了集结,军械员先是打开军械库,让每名武警战士领取了枪支弹药,然后又飞快地冲向值班室,打电话向支队问询事发原因。
两分钟之后,终于有了结果,原来,是乔司监狱的一个犯人,在去往杭州青春医院的路上,两名负责押送的民警,在路边的小吃摊吃早餐时,结果犯人趁着这个间隙逃跑了。
武警支队的领导要求我们派出30名警力,配合监狱方面的警察,将逃犯捉拿归案。
随即,我们步枪和微冲人手一杆,一声令下,我们防暴分队倾巢出动,挺进某监狱。路上,一些群众看到我们这样的阵势,就议论说:“你看他们全副武装的出行,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,不然不会这样的!”
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监狱,涉及到那名逃犯的监区长,开始给我们详细地讲述事情的发生经过:
在押犯人熊*刚,刑期四年,如今余刑还剩8个月,但事发前一天,该犯人突患急病,躺在地上无法站立,开始先是让监区的医务犯人治疗,也没有缓解的迹象。昨天半夜该犯不住的抽疯,看到形势危急,于是就在今天早上,将他带至青春医院救治。
两名负责押送的狱警说,到分监区看到这位犯人时,他眼睛直勾勾地往上翻着,纹丝不动,看上去病情特别严重的样子。因考虑到人性化因素,把他抬上车之后,也没有把他锁在警车的隔离栏上。然后在吃饭时过于大意,从而给犯人造成可乘之机。
事不迟疑,于是我带着战士们火速朝着出事地点的周围前去搜寻。
我边走边想,监狱的罪犯很多人是高智商的,只是这个犯人明明还剩八个月就可以回家了,为何却犯这样愚蠢的错误,实在让人想不通。
由于脱逃的地点是一个小镇,周围全部是农村,外来打工者很多,几乎每户当地人家,都住着一些外来务工人员。
可以想象,抓捕难度也不小,监狱领导和当地派出所及乡村领导联系,一起共同筑起抓逃犯的防护网。大街小巷,也贴满了逃犯的照片。各个主要的路口,都有警察蹲守,按理说,这样的布局,罪犯是插翅难逃了。
根据我个人的判断,这名犯人应该不会跑太远,首先他穿着囚衣,又是理着光头,在短时间内,他不可能弄到衣服,买到假发。这些特征,注定他不敢在街道上穿行,我估计他从警车上逃走之后,肯定是在附近一个偏僻之地,藏匿起来,等到了晚上才有可能出来。
于是,我们将30人兵力五路,分头追击,并叮嘱大家注意安全,并特留意那些常年不住人的陈旧房子,如果发现,一定要仔细查看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我们的心情始终处于兴奋的状态,但也体会到抓捕逃犯的不容易,像过去在新闻里看到,那些逃进大山的罪犯,要想逮住他们,简直是大海捞针,那样的搜索才是真正有难度的,相比而言,我们要轻松多了。
到了午饭的时间,大家也没有心思吃饭,我们一行六人荷枪实弹,在离逃犯下车地点1.5公里一个村子查询,看到可疑的人员,就会过去看个究竟,每家每户,都会过滤一遍,同时也告诫房主,遇到疑似罪犯特制的人,要及时报案。
同时,我和其他战友们联系,得知依然一无所获,心里忽然觉得特别失落。
整个下午,虽然都是有条不紊的搜寻,但始终不见逃犯的影子,他究竟逃到哪里去了呢?但我作为他们的领导,极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浮躁,不断激励他们,说不定在下一分钟,就有可能出现奇迹。
然而,奇迹还是没有出现,我们开始扩大搜索范围,周围的河道,田间废弃的房子,也逐一查看。不觉之间,天色渐渐暗下来了。走了这么长时间,腿也有些酸了。
天黑了,我们又回到了村里,路灯散发着黄晕的光,而按照上级的要求,我们不能开灯行驶,一是怕扰民,二是怕惊动逃犯。我们只能拿着手电筒悄悄行进。
其实,这样的搜索只是平时训练的实战演练罢了,当时我恨不得自己有双“千里眼”,将犯罪分子一下子抓拿归案。
晚上的气温,骤然下降,我们冻得手脚冰凉,这无疑增加了搜索的难度。我们彼此之间相互打气,我给他们说,当年抗美援朝时,中国志愿兵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状态下,依然坚持抗战,和他们相比,我们这点苦什么都不算。
晚上十点半之后,村庄变得越来越寂静,我们买了一些东西填饱了肚子,白天的兴奋劲下去了,但搜寻工作还是不能掉以轻心。
我们一行前往行走时,看到附近的一处老房子,我和另外一名武警战士决定前去看看,在院子的前方,接着手电筒的光亮,我忽然发现一个洞口,我想,那应该是一个村民废弃的菜窖。
于是,我俯下身,目光往里面搜寻,这一下,让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。只见里面貌似一个人,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,只是一动也不动。我赶紧喊来了一起的同伴,大家都说,肯定是一个人,于是,我对着里面喊话,依然没有任何回应。
我对其他队员说,要不我下去看看,并让两名战士在洞口拭枪以待。说完,我脱下外面的棉衣,到了菜窖里面。
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里面躺着的,正是逃犯熊*刚,他头上顶着一件灰色的羊毛衫,看到我的那一霎那,不知是恐惧还是寒冷,他顿时抖成一团。他的那件外套,应该是从晾衣服的村民家偷的。
随即,我向上级领导汇报了这个天大的喜讯。在寒风中一天的辛劳,终于有了一个想要的答案,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。
三个月之后,我遇到了该监区的一个管教,他说,熊*刚这个犯人是单亲家庭,也是家里的独生子女,和妈妈感情很深很深,***妈每个月的探监日都会来看他,在他脱逃前的一个月,***妈却没能前来,后来在信里得知,妈妈患了肿瘤,在医院进行切除手术,而熊*刚担心***妈的安危,决定装病,想铤而走险,逃出监狱,回家去看望一下妈妈。
熊*刚的做法,大家是不是觉得他有些愚蠢,但我听到管教的这些话之后,我沉默了。那一刻我忽然发现,亲情的力量竟然是这样强大,它可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,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守护他。
最终,逃犯熊*刚被关禁闭一个月,后被加刑两年。
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时常会想起那次抓捕逃犯的往事,当年的熊*刚,也早已步入中年,不知道现在的他,是不是成了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,陪着母亲过着安逸的日子。